oldjiang

娟與我走在士林的街道上,漫無目的似的遊覽周遭的店家
有時看看街上流行的小吃,有時對服飾店內Model身上的裝扮品頭論足一番
「坦白說,士林美術社的位置實在太不顯眼了」我說著
「老師說,他也是因為以前在這一帶唸書,才知道這個地方,後來到我們國中教書後,還是覺得這裡的東西齊,品質也比較好」娟說著
她接著提到她大姊「我曾經買過一款油畫顏料,我姊用了之後,發現很順手,還託我幫忙買些」
「她學校附近沒賣嗎」我一邊喝著手上的珍珠奶茶,一邊專心聽著娟講話
「對阿,她們學校外面四處林立著美術用品店,居然就沒那款牌子,我也覺得挺神奇的」
「喔～～～」我也答不上來,大概那些店家都要打屁股了吧
「妳何時開始學油畫?那個技巧,比水彩難多了吧」我轉了個話題
「只是練習而已,大概是從一年級下學期開始的吧」
「也是跟美術老師有關嗎?」
「恩～～有部分是,有部分則不是」
「哪部分不是?」我追問著
「恩～～～」娟思考了一會,說著「自己想嘗試吧.....也希望以後能多接觸這個領域」
這些話,讓我看到娟對美術的另一種執著
娟說著「以前我跟你一樣也喜歡用水彩作畫,但是接觸油畫之後,我發覺,那真是另一種挑戰與......成就吧」
她接著說「油畫本身的特性,讓它比起水彩來就複雜許多,像是顏料乾了不會褪色,保存性佳;顏料不透明、覆蓋力強,可以使作品表現出富有層次的立體感」
「油畫能夠保存很久,許多世界經典名畫都是油畫,若沒有這種材質的作品,我們大概就看不到那些偉大作品了」我發表著自己的高見
「這也是它迷人的地方吧」娟說著「看著幾百年前的作品,活生生的豎立在自己眼前,那是多麼奇妙的感覺阿」
「西方的美術大師都是油畫出生,妳現在學油畫也不算晚,有朝一日,鐵定能成為大師囉」我開玩笑的說著
「別取笑我啦,我只是拿來練習而已,好玩歸好玩,若要搬的上台面,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啦」
我突然腦筋一轉,問了她一個問題「妳是不是有打算朝美術方面發展呢?」原本剛剛的玩笑話,現在我反而認真起來
娟聽了後,想了一會「不知道耶～～說不定有可能喔」她似乎不意外我所提的問題
「不過我們念的是普通國中,大多是準備升學的」我說著
「是沒錯,但是未來的時間還很長,到高中.....到大學.....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機緣出現」
「所以.....妳想過這類的問題囉」
「也不算很認真想啦,這也是我的興趣,多少會『幻想』未來能走這條路,讓自己在這方面有所發揮」
我思考了一下「恩恩～～我覺得妳很合適,從以前看到現在,妳在這方面的天分比其他人都強,更比我強」
「呵呵,你少挖苦我了～～你明明就很棒阿,想當初對你的第一印象,就是來自你的畫」
「哈哈～～妳又要提到『麵攤的孕婦』那幅畫嗎」
「是阿,小時候能有這種觀察力,很厲害囉～～像我就不行了」
「那也只是碰巧啦,我畫畫都很隨性,看到哪就畫到哪,沒啥計畫,或是作細微的觀察」
「呵呵,不過那也是種美,一種瞬間的美,最真的美,自在而不做作」
「可是我才佩服妳,在畫畫時,都有自己的想法與規劃,儘管那幅圖尚未完成,卻早已浮印在妳心中」
「你是指,就像美術老師所說的,有自己的步調,不會.....像無頭蒼蠅」
「無頭蒼蠅～～呵呵,是阿,無頭蒼蠅是說我吧,盲目亂飛」
「哈哈,你哪裡像?」
「像阿,像極了～～雖然這樣也挺自在的～～」
「美術的世界有個好處,不論是有計畫的,還是『無頭蒼蠅』,這世界都很自在」
「沒錯,不過這次比賽評審老師居然只讓妳拿佳作,跟無頭蒼蠅一樣的成績,我就覺得不可思議」
「其實還好啦,雖然我早知道了,不過也沒有特別的失落」娟這麼說著
「妳早知道了??」我驚訝的看著娟
「恩～～在你告訴我的前一天,我就知道得獎的情況;當時去辦公室拿考卷,碰到美術老師,他先恭喜,並告訴我成績」
我豁然釋疑「難怪那一天,妳的心情很『平靜』,感覺沒有很失望,但也沒有很高興的樣子」
「其實,並不是因為自己早知道有得獎,而是..............我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」
娟接著說「其實你跟我說的那天,我還是很高興,但不是因為得獎而高興」
「那是因為什麼?」
「因為你阿」
「我?」
「哈哈,傻瓜～～～」
娟隨即而來哀求著我「對了～～拜託拜託～～下禮拜頒獎,文祺沒法一同領獎,所以你一定要準時來喔」
「呵呵,妳才傻呢!!那麼重要的日子,我當然不會缺席阿」我拍胸脯保證
「少來～～去年你就遲到,最後狼狽的趕上來領獎」
「也只有那一次阿、是意外啦,從以前念小學時,只要是我們一起領獎,我哪一次缺席過、哪次遲到過」
「我～～知～～道!!!所以這次你就更不能出狀況喔,要保持從以前到現在的『默契』」
「Yes, Sir. 遵命,女王陛下」我像個忠心耿耿的士兵,在大馬路上對著尊容崇高的女王敬禮,娟臉紅著要我別出糗,她可害羞著耶


娟之所以高興
是因為那天能從我口中得知獲獎的消息,即使美術老師早在前一天就已經告之她這項訊息
她之所以罵我傻瓜,是因為後知後覺的我,總是不能在當下體會她高興的意涵
而『傻瓜』這兩字,卻讓我想了很久,總算在某年某月某一天明白這個道理


娟之所以高興
是因為我們倆彼此的『默契』又能延續下去
那個默契就是從國小同班以來,直到國中,每次美術比賽總是都能一同獲獎,一同領獎
兩人在頒獎台上,有了一個除了『獎』以外的依靠
站在台上,我的視線不是台下成百成千的同學們,而是投注在我身旁的娟,感受到我們彼此都在一起的感覺
我,單純地喜歡這種難以形容的『感覺』


聊著聊著,娟突然看到斗大的招牌「看～士林官邸」原來是士林官邸的路標
「我們過去逛逛,好嗎?」她問著,我則微笑表示贊成


士林官邸,若是去掉官邸兩字,其實不過就是個台北市某個美麗花園
多了這兩字,就豐富了歷史的記憶、野史的趣事
我對歷史的概念還不算差,儘管那樣的歷史是誰給我的歷史,我搞不太清楚就是了
在官邸花園內,我有興趣的,倒不是那些歷史紀念文物,反而是一群在園區內寫生的學生

 

「他們是高中生」
「你怎麼知道」娟轉頭問著我
「妳看地上,有一個他們學校的黑色書包」
「對ㄟ～～你觀察真敏銳」
我低著頭,仔細看了一眼書包上的校名「看來是在北投的高中,星期六下午還到校外上繪畫課,真難得」
「我想,應該不是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他們應該是高中社團,有可能是美術社」
「妳怎麼知道」我看著娟
「你聽聽,剛剛那位大姊姊稱呼那位大哥哥『社長』,所以他們應該是社團,出來進行社團活動的」娟自豪地自己的推理
「對ㄟ～～妳聽覺真敏銳」
我倆聽到這番話,面面相覷地笑了出來


士林官邸說大也不大,扣掉還不能去的禁地,我和娟也算是走馬看花地逛了一圈
累了,我倆就找了個陰涼的角落休息,肩並肩坐在台階上
「江,這給你」娟拿了一袋用包裝紙包好的禮物給我
「這是???」
「送你的禮物,恭喜你得了佳作,也謝謝你今天陪我來」娟催促著我拆開來看看
「我怎麼好意思收妳的禮物呢?」
「你每次都這麼害羞,送給你的就收下吧,這是你應得的」
我輕輕的撕開膠帶封住的缺口,拆開後發現「是水彩筆～～～」我驚訝又開心地笑了出來
收起笑容後,我回憶之前在士林美術社的畫面,疑惑的問著娟「難不成是妳剛剛................」
「對阿,趁你在美術社閒逛時,我先去拿這一組水彩筆,然後請老闆娘幫我包裝起來」
「哈哈,原來如此,我都沒有發現妳的『詭計』」
「所以我很厲害吧」娟自誇起來了「你喜歡水彩,所以我挑了這組水彩筆,希望對你的作畫有所幫助」
「謝謝,我很喜歡,尤其裡面有一支超細的筆,這種規格我那邊還沒有,原本打算自己找時間去買的........」
「但是沒想到我這次就幫你補齊了吧,呵呵」娟接續著我的話
「對阿,超棒的」我都感動地快哭出來了「真的沒想到妳會幫我準備這份禮物,我自己可是兩串香蕉阿」
娟知道我的想法,趕緊地說「沒關係.......恩........我的生日快到了,我會很期待你送我卡片的」
「卡片嗎?那有啥問題」
「我喜歡收集別人送我的卡片,一張卡片,代表別人對我的一份祝福,而我喜歡手邊拿著那份祝福的感覺」
她回頭看著我,笑著說「你去年送我的生日卡片,我都還留著喔～」
我手上握著那溫暖的水彩筆,眼睛看著娟認真講話的神情
她的那雙鳳眼令我著迷,她的淺淺微笑讓我難忘
五月天的下午,我旁邊坐著一位六月的女孩

 

返家的路上,我倆略顯疲態
好不容易擠上公車,人滿為患的年輕人與遊客,讓我覺得有些厭煩
我試著在擁擠的公車內,找到一塊可以讓我們喘息的浮木
「阿,那裡有兩個空位」有對情侶在我們上車後不久,準備要下車
我用眼神與娟交會,準備攻城掠地
等我倆安穩的坐在位子上,我心裡也放下那一顆心「抓到了～～我抓到那塊浮木了」
「這樣就輕鬆多了,妳也不用這麼累」我對著娟說著
「對阿,不然拿這些美術用具搭公車,真的很不方便」娟一邊說著,一邊打呵欠
娟的面容帶有倦意,我則跟她說「休息一下吧,到了我會叫妳」
「恩～好」她笑著表示謝意
此刻我回神看了一看公車上的乘客們,大多是年輕人與觀光客,還有一兩位金髮外國人
「沒有老弱婦孺,不用擔心讓位的問題了」我正經的巡視著
突然娟靠在我的肩膀上
她累的倒頭就睡,緊緊依偎在我身上
不過娟原本手上緊握的那一袋水彩筆,卻因為手鬆開後,而散落在我倆的腳邊
我看著腳邊因為公車搖晃而跟著滾來滾去的水彩筆,想著睡在我身旁的娟.......
「算了,等下車前,再撿也不遲」
有些東西俯拾即是,有些東西卻稍縱即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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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剛上車時,有付車票嗎」法西路質疑著路克
「嘿～～你這玩笑開的過火了吧,法西路,我是何等身份?想跟我要車票～～去～～」路克不太爽的回著
「哈哈,說了個冷笑話,別介意啦」法西路知道自己的笑話不好笑,只好趕緊自娛娛人了
路克找了個順眼的椅背,以舒服的姿勢倚靠著
「就這樣了吧,該結束了」路克用慵懶的聲音向法西路說著
法西路收起剛剛的笑容,沈默以對
「喂～～喂～～看也看過了,事情發展至此,也該是個了結」
「之後會怎樣,你我都清楚,何必再浪費時間呢?」
「喂～～法西路～～你啞巴了嗎?」
路克連三問,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
「不會的」法西路總算有了回應,儘管聲音很小,如同耳語般
「不會啥?你倒是說說看阿」路克望著江與娟,心中卻多了些不滿的情緒
「我們不是在花無意義的時間,我們反而是重新珍惜這段難得的時光」法西路闡述自己的看法
「哼～～～狗屁不通」路克嗤之以鼻
「這一切是有意義的,即便只有那一分一秒,都是有意義的」
「這下可好啦,有沒有意義難道是你說了算?」路克接著說「我的看法難不成都是個屁嗎?」
「你的看法當然有一半的重要性」法西路接著說「話說回來,當初,你不也該負一半的責任嗎?」
「開玩笑～～～怪我喔～～～我早就跟那小子說了幾百萬次,要他拐彎抹角些、放聰明些,但是結果呢?」
「所以,像你之前所說的,要看重結果,輕忽過程」法西路頓了一會,繼續說道「今天明知結果可能不好,你不也該為當初的失職負責嗎?」
「哼～～～你說的到好聽阿,我即使有你所說的一半責任,那另一半呢?不就是由你承擔」路克氣呼呼的說「當初要不是你,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?」
路克的怒氣言語,剎那間,反倒是讓法西路默然下來
稍加整理思緒後,法西路心神專注的吐露一字一句「所以,就是因為這樣,也不管以後會如何,我們更要珍惜現有的這一切吧」
路克瞇著眼望著法西路,從椅背上站了起來,走向司機座位後方「隨你吧～～反正,你想花這些時間,就花吧,我根本就無所謂」他懶得理會法西路
法西路面露微笑地看著路克,過一會,便轉頭對江與娟看了一眼
他低頭沈思著,即使是在搖晃的公車上,也震動不了他那條理有序的思維邏輯
於是靜默,在法西路與路克之間遊走;而那吵雜,在城市與街巷之間滋生